熊斌华：荆楚的柔美

　　偏颇往往源于认知的短浅，这是我对这次荆楚之行最大的感慨。

　　我生长在江西的小山村里，长辈对我们根深蒂固的教育就是省城人很“鬼”，就管南昌人叫“南昌鬼子”。又说“三个南昌佬比不了一个九江佬，三个九江佬比不了一个湖北佬”，由此可见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也没有真正接触过任何湖北人的他们对湖北人是多么的畏惧。后来读了点书，又知道了有“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的说法，自然就更加笃定了我对湖北人的偏见。因此，我近乎天生地害怕湖北人，走南蹚北这么多年，也没有太多湖北的朋友。

　　这次带团的作协副主席谭功才可算是个例外。他虽是湖北恩施土家族人，我却主观上把他归于了云贵川一带，故相交多年，倒也未因他的籍贯而心存任何芥蒂。去年曾随功才兄来过一次恩施，接触的也都是些敦实厚道的土家族人，所以并未因此而改变我对整体“湖北人”的看法。

　　记得数年前我送女儿到武汉读大学，我一再忧心忡忡又语重心长地交代她，千万不要在这里学会了湖北人的“坏”。几年后她大学毕业了，我问她对湖北人的看法，她竟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呀，武汉人经常在公交车上吵架，吵得看上去就要打架的样子，可最终却打不起来，被旁边的一劝就散了，好玩得很”。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标准答案，也就半信半疑，搁置一边。说实在的，这次参加采风团，就是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看看湖北人是怎么个“坏”法？没想到竟事与愿违，我没感受到湖北人的“坏”，却感受到了湖北人的好，而且简直好得“稀里哗啦”。

　　我们这次湖北采风的地区是荆州市、宜昌市和恩施州，属鄂西地带，有高山、丘陵和平原。这里的人讲话语音介于四川话和河南话之间，缓和轻柔，既没有吴侬软语的甜腻，也不像北方方言的高声急促，听起来让人非常受用，按功才兄的说法叫“巴适得很”。也许是气候的原因，还有得天独厚的好山好水的滋养，这里的人男的清秀女的静美，未语先笑，和善得很，与我原先的想象大相径庭。

　　我们这次接触的有政府官员、有文学艺术界的同行，更有基层干部和普通老百姓，他们都非常谦逊而有礼节，和声细气，笑容可掬，亲善可嘉。不知道我的先辈们为什么会那样评价湖北人，这次我也和当地人坦率交流过这个问题，他们的说法是，可能在那些物质特别匮乏的年代，武汉人由于开埠较早善于经商，就给了外人一种奸诈精明的感觉，而其实除了武汉以外的荆楚大地的人民，大多数都朴实和柔，与人为善。亲身经历后，信哉斯言。

　　我们的首站是湖北松滋市八宝镇白水淌村，从中山出发行程近1100公里，到达时已是半夜。出生在这里的刘创新20多岁就做了村主任，后来到深圳创业经营，故土情深，希望我们先到他老家看看那里的好山好水好风貌，他便先行回到故乡等着接待我们。本来打算赶到当地吃晚饭的，但当天下着雨，紧赶慢赶天黑了还差着200多公里，刘创新总在微信群里细声细气地问我们到哪儿了，说很多人都在等着给我们接风，又反复说别急别急注意安全。后来我们实在不好意思了，说时间太晚别再等，都深夜12点了，他竟发来一个镇文联龚主席打盹等候的视频，让我们极是愧疚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在村会议室，和蔼可亲的松滋市老文联主席曹其华老师，风趣幽默地向我们讲述了松滋的幽久历史和典故，龚副镇长介绍了八宝镇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成果，干练的女支书就白水淌村凭借独特资源优势，发展休闲观光、生态种养等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新农村建设状况进行了阐述。在随后的走访参观中，我们亲眼目睹了白水淌村优美的风景和村貌，感受到了当地淳朴的村风和村民们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在农村新型土地承包经营者谭总、镇领导邹书记、杨镇长等人身上，我们看到了中青年才俊们立足基层，发挥才智发展建设新农村的饱满自信和蓬勃生气。

　　写到这里，不由又想起在王昭君故乡兴山县的经历，那一幕幕热情款待的场景历历在目，浓浓的温情如裹衣在身，余温犹存。